|
|
马上注册荣耀渭南网，结交渭南乡党，享用更多功能，让你轻松玩转荣耀网
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，没有账号？立即注册
|
x
过不了三几天，就要收麦了！今年天旱，麦子熟的早。端午放假，回了老家，带上小孙子还去地里转，麦子黄灿灿，村里人都期盼有个好收成，但心里都明白，大旱，少有的大旱，能和去年持平就不错了。
其实，最近一个礼拜，我都回来，因为村里有人老了，也就是去世了，按照传统，每家都要出人，抬埋，就是抬棺出殡。接连回来两次，下午七点到，第二天早上八点抬埋。以前我们这里出殡都是在中午一点后，如果是上了年纪的老人，更要推后到两点多了才出殡。最近改进了一下，根据天气，再也正值快三夏大忙，葡萄也要蔬果、套袋 ，怕下雨、怕天热、不耽搁活，就一大早起灵、出殡。
这不，端午刚收假走，村里人打电话，村里年龄最大的老人走了，96岁！回去了才知道，近百年来，我们这个小村子，活得最久的就是这个老太太了！以前，村里老了人，就是常说的一倒头，就要停到草上，也就是把去世的人放到厅房的一个木床上，木床上铺些麦蒹（麦草）。我以前不理解，为什么铺麦草？原来，人是吃麦子长大、生存的，死了后，还要麦草送你一程。也明白了为什么要叫停到草上？你的一生从此停止了啊！真是佩服老祖先，定了这么多有哲理的规矩。几千年了，都是如此！我不由得暗笑，那些所谓打着移风易俗的口号，让葬礼简化，报丧都不用人去了，打个电话就行了，多么的肤浅，死者为大，报丧就要亲自让人去，显得尊重亲戚。当亲戚接到后，第一时间去吊丧，一则去了哀悼，二则询问什么时候起事、下葬。一般吊丧都是男的去，到了灵前，下跪、哀号、旁边司仪马上扶起，说：好了好了！就到旁边桌子喝茶、寒暄了。女的去吊丧，则直接去灵堂后面，放声大哭，几声后，旁边的侄女、村里帮忙的年龄大的老婆婆、婶子就过去拉一下，别哭了，老人走的好着哩！下面就是怎么行门户、抬食落，就是随多少钱、拿什么烟酒、花圈、纸扎、花馍等等商量、交待了。
一切妥当后，就起事了，也就是葬礼正式开始了。标志是下午四点左右唢呐一响，告知全村。大门两边贴挽联，门前正中大路上停放死轿子，也就是灵车。村里人听到唢呐就来了，听总管安排，灵前、后厨、坟里、迎宾、端盘、烧水、散烟、供酒、响炮等等。我的角色往往都是散烟，就是招呼来宾，到了第二天起灵，我主要任务是给抬埋的人散烟。要求是所有抬埋的人烟不能熄火，要续上。
葬礼最重要的环节之一就是殓木，也就是把逝者放到棺木里。殓木时儿女都在旁边，不能近前，怕伤心过度，哭的稀里哗啦，拉扯不让入棺。司仪这时候就说：不许哭，不许过来，小心眼泪吊到老人脸上，老人脸就毁了，等一会你们好好哭。都静下来后，司仪说大女儿过来，把棺材里底、外面擦一下。擦完后，司仪就拿七个马钱，在棺材板底上顺着北斗七星依次摆下。然后就给女儿们要提前做好的绣着花的褥子，铺在北斗七星上。为何北斗？原来一年四季，一天十二时辰，二十四节气，都是看北斗轮转。生时有时辰，活着在四季，去了上天、归北斗！再一次折服老先人的伟大！
一切妥当后，就是入殓了。我在老人的脚头，看了一下老太太，脸型一点没变，脸颊也没有下陷，慈祥的像睡着一样。头前两个人，脚头两个人，司仪一声说：起！我们提起裹在老太太身上的床单，把老太太放到了棺材里。随后就是上下左右看直不直、偏不偏、头歪不歪、脚散不散、确认无误外，司仪会说：娘家侄子、儿女孝子看一下，还有没有问题？没有了，就盖被子。一般三层被子，最上面盖锦缎绣花的缎被面，而身子两边就是老人生前的衣物填充。殓木最后就是告别了，儿女最后再看一眼，绕棺木一周，跪到灵前。司仪大声说起棺盖，早已等候的青壮小伙子抬起棺盖，合丝按缝放好，然后司仪从棺木小头跳上去，两手紧抓棺木两侧，双脚抬起，向前猛踩两下，棺木蹭一下合紧了。然后叫来木匠，拿三个钉子，顺着棺盖上留下的眼打下去，此怕就是盖棺论钉吧。
起灵了！大儿子在前，头顶瓦盆，手拿纸杆，所有孝子大声哭号，而唢呐最是哀怨！我曾经合着这个曲子填了词：走啊走，走到村西头，走完了一生颠颇不平路！这条人生路啊，再也不走，再也不回头！抬棺需要十四个人，棺材小的一头叫小头，大的一头叫大头，抬小头叫背小头，三个人，两边棺材脚各一个人，中间一个人主人是要给披红的，也就是红被缎面。棺木出家门背小头的先出，所以要披红。棺木两次各四个人，大头和小头同样三个人。我在棺材大头，司仪一说起，前面起来了，我抓住棺材底用尽了力气，却没起来。我忙叫小伙子过来，看来是老了啊！
唢呐引着男孝子走在灵车前面，灵车缓缓启动。以前的死轿子是需要人抬的，一般四个角，一个角八个人，四个人抬，四个人换，最低需要三十二个人。棺材放到灵车上，我就轻松了，负责三烟，当然现在灵车有了轱辘，不需要抬了，拉着就走了，但三十二个人必须配够。
鞭炮齐鸣，吹吹打打，鼓乐声中走完了一生最后、也是最熟悉的路，到了坟地。墓洞是二十年前老伴先去了，当年就箍了双洞墓。墓地还好，没有地下水淹。这几年排碱沟不通，一下淋雨，就发生内涝，许多地方都无法下葬，都是在平地上拉土掩埋。前年、去年、今年大旱，地下水降了许多，真是有时候坏事就是好事，祸兮福兮啊！
入墓洞是大头先进，就需要背大头的，大头最重就需要美小伙子，当然要披红了。这也就理解了下葬人不多断然是不行的，所以在外的都要叫回来，这怕就是一种传承吧。在墓洞里放了孝顺娃娃、小桌、板凳等生活用品后，最后在棺木盖上放了铭旌：上面写着公民某某，生于一九三零年四月八日，卒于二零二五年五月初七，享年八十六岁。封了墓口、全了墓堆，烧完所有的花圈、纸扎，磕三个头，葬礼完毕。
坟地回来吃饭闲聊，村里人说村子里活到九十以上的人有四个，三个已经不在了，一个今年刚九十 我小学的老师。我想起了母亲，她也是一九三零年出生，一九四二年从河南逃难过来，八十八岁那年不在了。村里最多时有六百八十多人，目前不到六百人，我想起了老母亲临老前说的一句话：我十四岁到罗家村，看着多少娃长大，送走了多少人，多难都过来了，也活够了，一立秋，天一凉我就走了，果真，二零一七八月七日立秋，晚上十一点母亲就走了，更奇的是，几天来天气都热，下葬前一晚上轰隆隆一阵白雨，第二天凉了许多。一口气写完，看看日历，今日芒种，又一个节气，收麦了，死去的人没吃上新麦，活着的人看着将要收割的麦子，又要吃新麦了，再苦再累再难，都有希望，芒种，忙有所获，种才应得！
|
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