陕西渭南：小草上的水珠 安静漂亮 好似人生的松弛感

骊泉

清晨雨住，我踯躅于渭南花坛之间。泥径微润，两旁青草经雨水一洗，竟绿得有些放肆了。草叶尖上，浮动着粒粒水珠，圆润晶莹，安静漂亮，倒映着初霁的天光，仿佛将整个宇宙都收纳其中了。

这水珠，说来也怪。方才还是漫天雨脚，纷乱如麻，打在人面上，颇有几分痛楚。而今雨收云散，那些狂暴的雨竟化作如此温婉的模样，栖于草尖，似有所待，又似无所求。我俯身细观，见那水珠随着草叶的微颤而轻轻晃动，欲坠不坠，俨然是掌握了天地间某种精妙的平衡。

一市民经过花坛，履声沉稳。他行经草丛，却小心避开那些垂着水珠的草叶，宁愿多绕半步。我问他何故，他笑道：“这水珠儿虽小，也是天赐的润泽。踩碎了，岂不可惜？”言毕自去，留下我怔在原地。原来这细微处的敬重，早已深植于这土地子民的心性之中。

转过花坛，见一小儿蹲于道旁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片草叶。叶尖水珠将坠未坠，小儿屏息以待。终于那水珠倏然落下，渗入土中无踪。小儿却欢呼起来，如睹什么盛事。我蓦然想起城中孩童，此刻大约正埋头于各式荧屏，何曾见过一滴水珠坠落的庄严？


细看这些水珠，各有际遇。有的栖于高高草尖，享尽风光却易被风吹落；有的藏身叶腋，默然滋养植株；有的滚入花心，染得一身芬芳；有的滑落泥土，瞬间无踪。然无论何种遭际，皆安之若素，不改其晶莹本性。这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松弛？不执着于高处，不畏惧消逝，只是存在，明澈地存在。

人生诸事，大抵如此。我们常追逐轰轰烈烈，却忽略了细微处的修行。哪一桩大事不是由无数细节织就？就像这些水珠，单个看来微不足道，汇聚起来却是润泽万物的甘霖。所谓成败，往往不在宏图大略，而在这草叶尖上的分寸之间。

最后几颗水珠在阳光下闪烁，宛若泪滴，又似明珠。它们安静地完成自己的使命，然后悄然退场。我忽然明白，生命的要义或许不在于多么炫目，而在于是否如这水珠般，在任何境遇中都保持内心的明澈，在细微处见证伟大。